自從葉小草昏倒那次後,格里西亞就變得有些奇怪。雷瑟說不上來那感覺,可是總有一種對方似乎在疼惜著寵溺著她的感覺。
面對葉小草,格里西亞的防備比之前降低了些。甚至偶而會對她露出十二聖騎士專屬的笑容。
例如現在。
本該休養中的葉小草因為耐不住一直待在房裡的關係,所以堅持要出來晃一晃活動筋骨。
為此格里西亞沒有特別堅持要求對方一定要待在房間,只是說了聲「多穿一件衣服」。
照理來說葉小草吸引了黑暗屬性,那麼格里西亞應該要更加對她嚴密看守不是嗎?
即便雷瑟自己心裡明白,葉小草應該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那無法直接揭開,以免太過血淋淋甚至造成反效果。
可是即便明白理解,卻也不能放下警戒吧?
「格里西亞……」雷瑟睇著一旁兩眼放在葉小草身上的格里西亞,忍不住的輕喚。
葉小草敦在草地上,看著蝴蝶停在花朵上頭,靛藍色的翅膀微微舞動著。她看著看著嘴邊不自覺得揚起了笑。
「雷瑟。」望著這幕的格里西亞維持著燦爛的笑容,他轉看著雷瑟,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話也不必說。
這時候,雷瑟突然間明白,複雜也爬上了眼睛。
格里西亞眼裡是了然,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其他兄弟不明白呀!
他們隱約猜得到葉小草可能是因為什麼而倒下,而他雷瑟•審判若不是因為長期待在審判所裡頭,壓根也不會臆測到葉小草背後可能會有個不為人知的祕密,也因此他才提出「若是需要,他願意幫她」。
要是這樣,可以安撫葉小草,讓那孩子不要流露出令人畏懼的幽暗,那就太好了。
只是他提出了,葉小草卻沒有任何回應。
每一次他送粥過去時,面對的是日覆不變的微笑以及有禮的一聲「謝謝」。
他們沒人再提起這件事情,也沒有人在葉小草面前問起太多事情。
只是她偶爾會問起關於那男人。
照著葉小草的意思,將那男人關入監獄,利用特殊陣法固定的時間傳送飯菜進去,沒人被允許進入那房間,完全隔離那男人和人接觸的機會。
牢房裡頭什麼都沒有,就一張床而已。
從葉小草出事到那天已經經過八天,也代表著那男人待在裡頭已經八天。
由於格里西亞下了特殊禁令,所以犯人也無法輕易的逃脫,甚至格里西亞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讓教皇答應跟他一起合施一個法術。
所以他們也不用擔心犯人在裡頭自殺或什麼的。只要每天花一點時間和精神稍微注意,比平時巡邏還有監視罪犯輕鬆很多。
剛開始除了他們兩個,底下知道這件事情的騎士們多少都有點存疑和微詞。
認為犯這樣重罪的人卻只有這樣極輕的懲罰。
可是過了三天他們就通通沒有話說了。
剝奪社會連結的人,沒有辦法撐太久。因為人是群居動物,如果一個活著的人社會死亡了,那麼比起死刑更像是酷刑,甚至可以說是地獄。
面對沒有人可以與他互動,甚至連消遣的方式都沒有,短短幾天男人就開始歇斯底里甚至崩潰大哭。
為此審判所還特別開了一場會議,討論是否要讓犯人繼續被剝奪他的社會連結?
雖然某層面來說他很可憐,但是一想到對方對女人和小孩做的事情,似乎就沒那麼的需要被同情了。
知道這件事情,葉小草僅僅一笑,似乎帶著一點愉快。
那時她說:「在我住的地方,以前面對案子很多都是從輕懲處。關於強暴,輕判的不在少數。」
因為法律是以犯罪者能否改過向善為基礎出發。
若是有教化可能性那麼法官就會思考是否要減輕量刑。
聽這番話,雷瑟和格里西亞沒有特別表現什麼或說什麼,不過心中都有些意外。
因為在望響國又或者說他們現在的領導下,大部分罪犯都是沒有犯第二次錯的機會。
就算是前幾屆的十二聖騎士,在這類性侵的案件也會以重刑考慮。
雖然雷瑟他們不知道葉小草是穿越過來,僅僅以為對方是別的國家過來。但是卻也很意外有這樣的判決方式。
時間拉回現在,雷瑟與格里西亞對望著。
「雷瑟,你相信我嗎?」格里西亞問。
「我相信你,不只我,還有其他兄弟們。『十二聖騎士絕對不會放棄十二聖騎士』,如同你這說法,『十二聖騎士也會無條件的信任十二聖騎士』。」雷瑟認真的回答,因為他是捍衛著太陽騎士的審判騎士,不只是他對很多人來說太陽騎士是一個領導方向,是個不可或缺的人。「可是我無法太相信葉小草,因為——」她很有可能傷到你。
雷瑟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是他知道眼前的人肯定知道他的意思。
微笑變得有些苦澀,湛藍卻無法視物的眼眸緩緩將葉小草的身影放到清澈的雙瞳中,透過感知望著那難得恬笑的面容。
「雷瑟,別擔心。」格里西亞此時無比慶幸,這邊只有他、雷瑟還有葉小草。
剛剛已經派人告訴大家,兩個小時內不可以靠近這塊區域。
所以他不需要講那落落長的光明語言。
不然現在除了苦笑他大概還有哀怨吧。
「那天,葉小草昏倒的那天。你跟教皇在房間裡替她治療,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你看到了什麼?」
回想起格里西亞態度開始轉變得時刻,雷瑟開口直逼重點。
「雷瑟……」面對這樣宛如審訊的提問,格里西亞有些哭笑不得。
「別想呼攏我,格里西亞。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們很關心我。謝謝你們。」打斷雷瑟的話語,格里西亞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居然敢膽這樣做,但是他做了,真的做了。
「你——」
「我沒事,真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言語可以交代清楚。」況且那天她看到的只是片斷畫面,老實說他感覺到了一點葉小草的心情,卻無法完全釐清在葉小草背後的謎團是什麼,那幽暗的笑容背後所埋藏的過往肯定不是他體驗到的那麼簡單。
為了葉小草還有聖殿甚至望響國的人民,格里西亞知道必須早日去了解葉小草的過去。
唯有知道才能治本。
要不然誰也無法保證葉小草會不會又有發作的那天?要是發作了還能在像這次一樣壓下來嗎?
因為,每一次的施法都是一種消耗;每一次的施法都代表著葉小草回到痛苦的那瞬間。
要是最陰暗的那部分跑出來了,那麼接下來的步驟就是——殺。
可是悲天憫人的太陽騎士怎麼會這麼做呢?別說太陽騎士了,光說格里西亞本人就下不了手。
自從感覺過葉小草後,格里西亞發現自己無法像以前一樣用著旁觀甚至完全防備的心情去面對這孩子。
「我會盡快解決的,我保證我會安全無恙。只是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給那孩子一點時間。」
這個世界的好處就是沒有車子排放的烏煙瘴氣汙染著空氣,深深吸一口氣,乾淨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
隨意的躺在草地上,葉小草把玩著剛剛摘下的一朵野花。她將花朵放在自己眼前,藍天之下。
在陽光之下花朵顯得更為鮮豔美麗。粉色花瓣隨著風飄曳著。
難得這樣的愜意,不用去想太多。包含如何在這裡生存,如何適應在這邊的生活,這些種種都不需要想太多。
「小草。」來到葉小草身邊,格里西亞揚著暖意的笑容席地而坐,完全不管自己的白色衣服是否會被弄髒,雷瑟則是站在不遠處,看似也悠閒的想瘦時光,實則上是因為放不下格里西亞。
偏過頭葉小草睇著那頭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的柔順直髮,她淡笑,「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頓了頓,她輕道:「格里西亞。」
面對葉小草直接了當的講出自己的名字,格里西亞沒有意外,又或者說他早就有感覺這孩子對他們了解的比他們想像中的還多。輕笑幾聲,宛如夜鶯的歌聲,宛轉悠揚,「妳是怎麼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雖然他跟雷瑟已經度過許多漫長歲月,會叫彼此的名字。可是那也只限在私下四下無人,確認沒有除了十二聖騎士外的人,他們才會這樣稱呼彼此。
然而,當他以黑髮格里西亞第一次去會面葉小草時,對方就已經叫出她的名字,甚至完全沒有訝異「太陽騎士」和黑髮格里西亞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牢裡。
刪掉許多可能性,他唯一能夠推論出來的就是——葉小草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面對一個知道這樣重大秘密的人,他自然非常防衛,所以面對處理她的事情格外慎重。然而對方似乎不以為意,也沒有拿這件事情來跟威脅他。
……雖然他不覺得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他。
畢竟他格里西亞可是太陽騎士,十二聖騎士之首,又是魔王。哪個人惹到他就是自個兒找死。
不過他也想知道葉小草到底是哪裡知道這麼多秘密的?如果這點沒有釐清清楚想必聖殿的人都無法跟她好好相處吧。
悠悠望著藍天,葉小草抿著一抹笑,然而眼裡卻有了苦澀。
「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有猜測到。」格里西亞答。畢竟一個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不可能完全沒有記錄,但是葉小草的過去他們怎麼調查卻都查不到。
別忘記他們是誰?十二聖騎士,裡頭有著兩大龍頭還有一個很會蒐集情報的暴風騎士。然而卻怎麼打聽都無法查出任何關於葉小草這個人的一切,就彷彿葉小草這個人是不存在的。
「在我那個世界,你們的故事某方面來說在青少年的族群裡面廣為人知。」垂下眼簾,葉小草低喃,「我看著你們的故事,不禁感覺欣羨。所以就許願希望可以來到這邊,就算只是一場夢也好,我也想要能夠跟你們一樣,擁有那麼深那麼好的感情。」
只是現實沒有那麼美好,她來到這個世界被人認為是殺人犯,被鞭打被懷疑被監視。
即便十二聖騎士很重視彼此,卻也不會把她納入裡頭。
因為她是憑空出現的,沒有過去沒有身分的她只會被懷疑被戒備著。
還得努力習慣這裡完全不同的生活。
所以,想像終究是想像,來到這裡一段時間後她也看開。
「我們十二個人的感情是長年累月相處摩擦累積下來的,並不是妳想要就可以輕易得到的。」格里西亞難得私底下說話真的像個太陽騎士一樣,帶著溫煦的笑意語氣溫柔,若是喬葛在場的話大概會酸溜溜的說一句「這個太陽騎士肯定被掉包了」。
「但若是妳想要可以從現在開始跟我們好好相處。」格里西亞伸出手,輕輕將她舉在半空中的手連同手中的花朵壓下,「只要妳不要一直侷限在眼前的花,那麼妳可以看到更寬廣的世界。」
葉小草嘴邊的笑容不復在,眼眶水汪汪的似乎滿載著情緒化作的淚水。
但是她沒有哭,只是唇辦抿成一條線,爾後緩緩的睞向格里西亞,「我……」然而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我們對妳會有防備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妳是誰』。」格里西亞繼續說,此時葉小草又慢慢將視線移開,她望著天空臉看起來快哭了,可是她只是坐起身扯開難看的笑容說:「我不就是葉小草嗎?不然我還能是誰?」
「審判騎士有跟妳說過吧,如果妳有想要審判的罪人,他會願意幫妳的。」再一次重複同樣的話語,這是格里西亞從雷瑟那邊知道的。
不過葉小草僅僅是搖搖頭,她低下頭說:「已經……沒有可以審判的人了。若真要審判,那就是我了吧。」有些自言自語。末了,她抬起首撞進那蔚藍清澈的眼眸中,「我說過了……你們怎麼確定我沒有殺過人呢?」
或許是因為那笑容太過苦澀太過難看,格里西亞忍不住的將手放在葉小草的頭上,這讓她極為震驚。
「那——妳願意說嗎?」
有些挫敗的趴在會議桌上,格里西亞苦惱的哀嚎著。他被葉小草拒絕了,很少人能夠拒絕太陽騎士那燦爛的笑容!
……撇除知道他真面目的十二聖騎士。
「還好嗎?」雷瑟倒了一杯水給格里西亞,桌上還放了一盤藍莓蛋糕,那是他特意跟寒冰拿的,給格里西亞的慰勞品。
「萬歲,是蛋糕!」一看到自己的最愛,格里西亞完全將自己的身分年紀什麼的拋在腦後,雙手舉高歡呼一聲就開始享用著他的點心。
「葉小草的事情很難處理嗎?」雷瑟在格里西亞吃到一半後才提問,因為這時候正在吃蛋糕的人心情也沒有那麼糟了。
「唔……嗯。」格里西亞含著叉子想了會兒點點頭。
剛剛在草地上的提議被葉小草拒絕了,不過讓他在意的是那時候葉小草的笑容似乎變得很想哭,像是受盡傷害低嚎的狐狸,想求救卻又怕再度把自己賠進去一樣。
『不用了,那些事情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說著這話的葉小草肯定沒有想過一直拿來偽裝的笑容其實有多麼沒有偽裝性。
『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大概無法在這樣和平相處吧。』
葉小草痛苦的閉上眼睛,眉頭緊皺再隱忍著些什麼。格里西亞看到她闔上眼前那閃爍在眼底的淚光。
那掙扎那痛苦他似乎有點熟悉。
當他知道自己是魔王候選人這件事情,笑容也是像這樣嗎?
可是幸運的是他身邊有著支持他的十二兄弟,可是葉小草呢?
不忍再問下去,格里西亞選擇讓葉小草一個人好好的休息,這過程中用精神連結請白雲過來看著。
反正帝摩斯平常存在感很低,甚至都可以躲過他的感知,某方面來說可以算是給葉小草一個空間讓她靜靜。
隨後他就跟著雷瑟來到平時開會的會議室,在裡頭各種沒形象的趴在桌上嘆氣。
要是讓尼奧老師看到,大概會被丟回去砍掉重練吧。
格里西亞在心中自嘲著。
*
期中考爆肝中......
所以都很不穩定再更新,希望下一篇可以寫到我想寫的畫面,但是有點血腥,所以應該會將後半段直接卡掉,讓大家去原汁原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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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雪》的雪已經開始設計封面和排版了~